存世極少的磁州窯白地紅綠彩瓷器

這件金代紅綠彩武士牽獅俑(圖1),高19.2厘米,寬20.5厘米,現(xiàn)收藏于安徽博物院。全器塑一武士牽獅的造型,獅子與武士均立于方形臺上,方臺繪一周黑邊。獅子張口作吼叫狀,怒目圓睜,威風凜凜。獅頭及獅身大部分施綠彩,頸部毛發(fā)用黃彩裝飾。獅身矯健,背部駝一圓形器,器頂中空,器下獅背以黑彩繪如意形紋飾。獅子身體束有韁繩,武士立于獅側,手挽黑色韁繩。武士濃眉大眼,上頜、下頜蓄有胡須,戴頭盔,著綠裝,腳踏長筒黑靴,從面貌及服飾看,似是金人形象。

筆者早先就注意到館藏的這件武士牽獅俑,看其形制似乎是一個器座,但一直不很清楚它的具體用途。上個月在北京參加全國博物館專業(yè)人員陶瓷鑒定培訓班,偶然聽到北京大學秦大樹教授授課中提到一件同類的金代紅綠彩塑像。培訓回來后,筆者立刻查找相關資料,并很快在1997年第10期的《文物》期刊上找到秦大樹先生《邯鄲市峰峰礦區(qū)出土的兩批紅綠彩瓷器》一文。文中介紹1972年峰峰礦區(qū)發(fā)現(xiàn)的一處窖藏,出土了一批紅綠彩佛像,其中一件菩薩騎獅塑像高46.2厘米,獅子高20.5厘米、長22.5厘米,獅子側面亦塑有一牽獅武士,造型、尺寸及風格幾乎與安徽博物院收藏的這件武士牽獅俑完全相同。于是,筆者豁然明了,獅背上圓形器上方原來應有一尊菩薩塑像,獅子是這位菩薩的坐騎。

在佛教文化中,代表智、悲、行、愿大乘佛教的四大菩薩分別有自己的坐騎。其中文殊菩薩的坐騎為青獅,觀音菩薩的坐騎是朝天犼,普賢菩薩的坐騎為白象,地藏菩薩的坐騎是諦聽,所以顯然這件武士牽獅俑上部所塑當為文殊菩薩。文殊菩薩代表智慧,據(jù)有關專家研究,文殊菩薩騎青獅的形象是佛教中國化后的創(chuàng)作,同密教經(jīng)典的影響有很大關系,唐代佛教文獻有記載文殊菩薩的形象是“金色放光明,乘獅子王座,操持智慧劍,左手持青蓮花。”同時,在麥積山、敦煌等唐代畫像中也有文殊菩薩騎獅、武士牽獅的形象,可見這種文殊菩薩騎獅形象是從唐代開始流傳下來的,金代塑像中保留了這一形象。

白地紅綠彩是北方磁州窯系開創(chuàng)的一種陶瓷裝飾技法,即用毛筆蘸紅、綠等低溫顏料,在已經(jīng)高溫燒成的瓷器釉面上描繪花紋,再置于800℃左右的彩爐中,二次燒成的低溫釉上彩瓷。其彩料包括紅、綠、黃、黑、金、銀等色,因紅、綠兩色彩為主,故通常稱為“紅綠彩”。根據(jù)秦大樹先生《論紅綠彩瓷器》文中依窯址地層及紀年墓標準器分析,紅綠彩創(chuàng)燒于金代中晚期,一直流行至元代及明初。而此類獅子蓮花座屬于金代后期產(chǎn)品,且在河北磁州窯窯址中屢有發(fā)現(xiàn)。所以,這件紅綠彩武士牽獅俑基本可以判定為金代河北磁州窯的產(chǎn)品。

磁州窯是我國北方最具代表性的民窯體系,人們對于磁州窯的認識,更多的是對于白地黑彩瓷器的了解。那種極富民間裝飾性的黑花彩繪圖案,讓人印象極深。相對而言,磁州窯白地紅綠彩瓷器數(shù)量遠比磁州窯白地黑彩瓷器少得多,故而顯得尤為珍貴。就風格而言,它亦保持了民間裝飾藝術的特點,相對于唐三彩、宋金三彩而言,它增加了紅彩的運用(唐、宋、金三彩器一般不使用紅彩),故而有別于三彩瓷器,這種大紅、大綠的色彩更為民間所喜聞樂見。

從出土的紅綠彩瓷器看,一類是碗、盤、瓶、罐等生活日用品,另一類則是各式瓷俑。就藝術價值而言,紅綠彩瓷俑造型多樣,色彩豐富,具有較高的藝術性。另外,紅綠彩瓷俑多為供設器,與宗教文化相關,又具有極高歷史文化價值。